20失去踪迹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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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失去踪迹的爱人 三人走到别墅庭院的角落,穿过一片野蛮生长的树丛,看到了那扇十分精致却已然有些腐朽了的小木门。 这扇门是族姐早些年一时兴起学木雕时的作品,当时为了在院落一隅营造曲径通幽的意境,还特地在周围种植了许多绿植。 但后来因为距离主路太远出入不便,很快就被她弃之脑后。 只有在刚建成时,她带着omega来,展示佳作一般给他看过几次。 时间逾久,这块区域的绿植疯长,逐渐变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他今天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走小门?”族姐伸手拨开坠在她眼前遮挡视线的藤蔓。 族姐丈夫伸手将妻子护在身后,替她扫清障碍。 “可能是有什么地方他只想一个人去吧。”他看着前方一刻不停走向小木门的alpha的背影说道。 alpha听到身后的对话声并无反应,只是沉默地四处寻找omega出现过的痕迹。 他轻耸鼻尖,空气里omega的信息素味道已经散去,但仍有些许附着在路边翘起的枝丫叶子上,大概是走动间蹭上的,他下午确实曾在这里经过。 走近小木门,精致环形扶手上的浮土被人擦净了,门锁虚掩着。 这一处地上的杂草被踩得弯折下去,像是有人在这里站了很久的样子。 「可能是有什么地方他只想一个人去吧」 什么地方呢? alpha在心底问自己。 他推开小木门走出去,沿着omega走过的路,一路走过去。 这是一条通往主干道的小径,而这条主干道通往哪里? alpha迷茫地抬头看向道路延伸的方向。 莫名地,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很多影像,是那些镌刻在他灵魂上永远也无法忘记的画面。 是那个散发着惨白色光晕的、布满精密仪器的疗养室。 那个隔着重症监护室围栏、只能通过通讯仪才能和爱人对话的疗养室。 那个没有注射止痛药、让他的爱人奄奄一息备受折磨的疗养室。 omega后颈的腺体像沉重晶亮的巨大水泡,他当时虚弱的看着自己,说: 「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alpha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向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轿车,爬上驾驶位,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 四遍追问后,omega瘦骨嶙峋气息奄奄地蜷缩在病床上,他当时倔强的看着自己,说: 「不,我不终止,也不放弃,我绝不回头。」 慌乱之下alpha无法控制力道,手中的方向盘几乎被他捏碎,指间泛着微弱亮光的戒指扭曲变形,产生细碎裂痕。 雾蒙蒙的面罩之下,omega鼻息微弱,唯有那双眸子平和而决绝的看着自己,他说: 「……希望您……一切都好……」 视野里只剩下了通往科学院的路,那是alpha午夜梦回无法挣脱的梦魇,腥红的血丝爬上他的眼角,染红了他的眼眶。 手术之前,omega单薄到快要破碎的身体脆弱地啜泣,哀恸竭力的看着自己,说: 「不……我……不……后悔……」 像是想起了什么,alpha神经质地摘下了手上快要碎裂的戒指,珍重而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仿佛抓住了即将消逝的希望。 漆黑的车身宛若利箭在主路上疾驰,来往的路人有认出的,疑惑着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敏锐的政客们迅速反应过来,像察觉到血腥味的秃鹫和豺狗,了无声息纷至沓来。 宽敞的科学院门前,两辆被严密看守的防弹救护车一前一后驶出大门,开到宽敞的主路上。 alpha驾车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相同的情景再现,宛若虚空中的梦魇被实体化,alpha的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痛苦像布满荆棘的藤条缠绕着他的血rou,他挣扎着下车,想要冲到救护车前面去。 可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瞬间——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猩红色炙热的火球在alpha面前绽放。 再一次,这个令他长达数年都在悔恨和痛不欲生的场景,再一次发生在了他的面前。 呼喊尖叫声不绝于耳,警笛声嗡鸣,紧急出动的安保人员竭力维持着秩序。 然而alpha的耳边安静极了,仿佛瞬间失去了听觉一般,他呆呆地站在慌乱的人群里,怔在原地,骤然缩紧的眸子里映着足以将天际照亮的熊熊烈火。 噼啪迸溅的碎片飞落,划破他的侧脸,可alpha的眼睛眨也不眨。 蓦地—— 诡谲狰狞的火焰里,他好像看见了什么。 那是什么?是他的爱人么?在火焰中安睡着等待他的爱人? 一步、两步……alpha缓缓走向炙热的火焰中心。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他逐渐跑了起来。 alpha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挽回些什么,只是冥冥中想要冲到那一团火焰里去,也许那里才是他的归途。 既然这一切重来一次他仍无法挽回,那他选择和自己珍爱的宝物一起,永远沉睡在燃烧的火红色海洋中。 “先生!!” 手指接触到火焰的前一秒,一道嘶哑的声音刺破了alpha耳边荒芜的静寂。 是谁在叫他? alpha迷茫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一个身影慌乱地扑到他怀里,拉扯着,将他带离爆炸现场。 “你在干什么?疯了么??!”直到远离危险区域,omega才气喘吁吁地大声责问。 alpha迟钝地眨了眨眼,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嘴唇张合迟迟发不出声音来。 察觉到alpha的异样,omega皱着眉头将人拉到停在路中央的车上。 刚刚他从科学院出来,就看见自家熟悉的漆黑色轿车停在马路正中间,以为alpha在车上等他,走近一看却发现车上空无一人,甚至连车门也没有关。 没等omega想明白怎么回事,耳边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惊吓之余,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竟然看见alpha直直地往火焰中心冲去。 如果此前有人跟他说,他能追赶上一个顶级alpha的速度,他一定会觉得可笑至极。 可如此荒唐的事情真切的发生了,如果再迟一步,他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omega压下极速奔跑后喉咙间泛起的腥甜,颤抖着腿将车停在路边。 这会alpha好像才回过魂来,坐在副驾驶上始终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周全都是涌向爆炸现场,想要一探究竟的人群,快门、哭喊、呵斥、求救……无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相比之下,车里倒是极为安静,只回荡着omega凌乱的呼吸声。 他垂着头抵在方向盘上,掌心按住胸口,剧烈运动后肺部扩张的痛苦迟迟不能缓解,喉咙也因为喘息而干痒,闷声咳了几下。 手边被人递过来一瓶水,omega沉默地接过来,含了一口在嘴里,清冽的水流顺着嗓子缓缓滑下,才逐渐平复了这阵难捱的生理反应。 直到气息平顺了,omega才直起身子,没有去看坐在旁边的人。 alpha的出现在他意料之中,却依然感到意外,眼下他的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半晌…… 他看着路上奔跑的人群,轻轻开口。 “我只是身上染了白藤花的味道,先生就知道失去我的踪迹后,要到科学院来找我。” “那先生也应该知道的,人的性格秉性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中发生巨大改变。” alpha迟迟没说话,omega仿佛没打算从他那里获得什么回答,自顾自说着: “突如其来的爱意,从来没有了解过,却无比熟悉我喜好和习惯,第一次发情期时提前准备好的食物……以及对逆转坦然接受的态度。” omega一一列举着这些日在困扰在他心头的疑惑,而后话锋一转—— “其实那天我在露台上听到了两个alpha的对话。” 一直沉默的alpha终于有所反应,震颤了一下,微不可察。 omega没看到一般,继续说道: “就是先生当时不想让我靠近的那个开满了白藤花的露台。” “我听到两个alpha说,先生是计划二中拉拢选票最为关键的一环。” “所以我想来看看,第一次发情期时,先生在梦魇中啜泣,哭着让我不要来切割腺体的疗养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但是今天我被告知没有签署过捐献腺体协议的omega,不被允许进入那里。” “所以……”omega的视线终于从人群中移开,落到身侧的alpha身上,缓缓问道:“我曾经签过一份这样的捐献腺体的协议,对么?” 说起来,omega其实很聪明,只是和alpha这样顶端级别的人物婚配,让人几乎快要忘了,他也曾是omega种族中的佼佼者,也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敏锐。 在黄昏落日的余晖里,倾斜的光线洒满了驾驶室,alpha正巧落在日光的暗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能听见周遭嘈杂人群发出的声音,和记忆中的那天一模一样,只不过那天他发了疯似的想要在废墟里找到的人,此刻就坐在他身边。 他隔绝了周围一切有可能向omega传递信息的渠道,他不想让爱人再一次了解甚至卷入那些事情里,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omega能在他的庇护下,对外界一无所知幸福单纯地生活下去。 可他好像做不到,alpha不由得开始生出些无力感,重新来过一遍,即使他竭力避免了,爱人依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到了重蹈的覆辙里。 爆炸依然会发生,那是不是,omega也依然会再一次选择离他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alpha仿佛向命运妥协了,只是几年而已,曾经他能等待得起,如今也一样,相比较沉浸在爱人离世的痛苦中无望的煎熬,眼下能确保omega还活着,已经是万幸。 而他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一切都剖明在爱人面前,安静地等待判决。 Alpha垂头看手心里产生细碎裂痕的戒指,嗓音沙哑: “签订捐献腺体的协议的omega会被送到疗养室,进行全封闭管理,医生会在腺体中注射催生素,以保证腺体在短时间内产生大量高纯度信息素。” “在这个过程中,腺体会不断膨大,压迫神经反复高烧,直到腺体膨胀成为一个巨大的沉重的水泡。” alpha隐在黑暗中的声音十分平静,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普通的实验流程。 “高纯度信息素么……”omega听了alpha的话敛着眸子,神情哀婉。 “那从前的先生肯定禁止我使用镇痛剂吧。”他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既然都已经允许妻子去捐献腺体,那他肯定会选择将利益最大化,毕竟捐献完,那个腺体也只会是破碎不堪的样子。” alpha闻言死死地攥着手中的戒指,手指关节不可遏制地颤抖。 “那时候,我不懂,为什么一个人能够毫无缘由的爱着另一个人,不基于利益,也不求回报。” “你……”字音在口腔里转了几个来回,alpha像是难以用这种代称继续下去。 “他……在露台上听到两个alpha在谈论计划二拉拢选票的事,他以为我赞成这个计划,可能会为了这个计划将他推出去,做第一批牺牲腺体的omega……” “也或许他只是早就想离开我身边……所以有一天,他找到我,以离婚为交换,签署了捐献腺体的协议。” omega沉默地听着,一动不动。 “后来……在疗养室里……就如你猜想的那样……我没有允许他注射镇痛剂……” “他气息奄奄的蜷缩在病床上,脸上扣着面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当时好像也不在意他有多么痛苦和无助,我只是愤怒又不解地质问他,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离开我……我不懂……” “要不要终止腺体的捐赠,要不要放弃离婚的决定,每次有机会去探视他的时候,我总是这样问他,只要他点头,实验立刻终止,他会得到止痛和救治,他会逃脱这无尽的令人窒息的折磨……” “可是他每一次都摇头,他说「不,我不终止,也不放弃,我绝不回头。」” 这些话曾经刻在alpha的血rou上,成为时刻折磨着他的一根锐器,将他的灵魂从头到脚贯穿,他的每一次挣扎和喘息都会获得加倍痛苦的惩罚。 “我当时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说爱我,却要离开我,更不明白他所说的爱究竟是什么。” alpha本以为再提及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会泣不成声,可实际上,他的眼睛干涩极了,眼泪像是流干了一样。 omega能感受得到周围alpha的信息素充斥着痛苦与煎熬,像血rou被按在guntang的铁板上反复焦灼散发出的猩苦味。 他想要抬手摸摸alpha的后背,可是手臂像是灌了千斤重,怎么也无法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