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八

    為了歡迎他的歸來，阿斯代倫又辦起了宴會，這次邪念倒是沒有掃他的興，又一次的被裝扮成漂亮的模樣，阿斯代倫捧著他的臉龐不斷親吻，讚嘆著邪念果然是他最完美的伴侶。

    邪念他注視著阿斯代倫腥紅的眼眸，勾起一個淺笑：「看來今天的第一支舞，必須陪你下場了。」

    「我的每支首舞都應該是你，親愛的。」阿斯代倫又替他整理好衣領，勾著他的手準備前往宴會廳。

    精心鋪設的地毯、華麗的宴會廳大門，精緻的餐點以及優雅的樂曲聲，這些都是阿斯代倫喜歡的東西，上好的美酒、有品味與地位的貴族，不斷穿梭其間的服務生也都是面容姣好的讓人難以挑剔，阿斯代倫很快地就成為其中的主角。

    原本一切都與平常無異，所有的一切都是那般的奢靡又美好，可偏偏下秒在邪念眼中映出的都是死亡的模樣，塞萊瑞塔斯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親愛的小主人，不要辜負你從前的課程，你明明可以做的更好不是嗎？」

    邪念一瞬間連怎麼呼吸都忘卻了，他僵硬的佇立在原地，想要找出這一切的幻覺究竟是如何產生的，可是他的雙手又再度染上了鮮血的色澤。

    啊…這顏色真是令人安心。

    不對，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念頭？邪念他用力地咬了自己的手背一口，果然疼痛一下子就讓他從幻覺中甦醒，宴會廳依舊是觥籌交錯的景象，阿斯代倫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親愛的，你怎麼了？」

    是不是應該去尋求幫助？邪念陷入沉思，可是他的腦袋又開始渾沌起來：「我們跳舞吧，阿斯代倫。」

    樂曲響起，邪念拉著阿斯代倫進入舞池中，優美的圓舞曲讓他與阿斯代倫沉醉其中，想當初他學習舞蹈的時候，踩了對方好幾腳鬧了不少笑話，可如今他的動作已經能做到完美，凝望著阿斯代倫完美的臉龐，那樣的美麗令自己陶醉。

    「是個男人都應該會想殺掉自己的愛人，讓死亡成為最後的愛語，那樣的狀態不是更美妙嗎？親愛的主人。」

    他曾經是自己夢想中最完美的屍體，他的鮮血應該在為那完美無瑕的臉龐添上瑰麗，邪念他轉了一個圈，將阿斯代倫緊緊的擁抱住，周遭的人依舊陶醉在舞蹈中，只有他們那般的格格不入，佇立在其中。

    「阿斯代倫，我覺得我應該要去哈爾辛那裡接受治療…」邪念他知道自己應該正視內心，這是一種很嚴重的病症，即便他已經脫離了巴爾的掌控，那些過往的罪孽卻仍舊糾纏著他。「否則你可能會在我手中成為一具貨真價實的屍體…」

    ※

    哈爾辛沒有想到第二天夜晚就能看見自己的愛人，可是邪念的臉色並不怎麼好：「橡樹之父保佑，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他俯下身去親吻邪念的臉龐，邪念輕攬住他。

    「哈爾辛，能不能幫我做個治療…」邪念將自己的狀況都與哈爾辛說了，哈爾辛聽到最後臉上更顯憂愁，直接一把將邪念給抱進屋去。「哈爾辛…其實我可以自己走的。」

    「已經許久不見，請容許我這一點小私心，親愛的，我已經許久沒有擁抱你了。」哈爾辛說完，邪念乖乖地趴伏在他肩膀上，幸好所有的孩子都已經睡下。

    哈爾辛先是用魔力探知了邪念的病況，發現他僅是身體上受了點小傷：「親愛的，根據我的診療，你的身體只是稍顯疲憊，有些小傷依你現在的情況不到兩三天就會癒合了，而你腦袋的舊傷，請原諒我，現在的我的醫術還不足以讓你完好痊癒…」

    邪念凝望著哈爾辛，然後說出了自己的煩惱：「最近我的夢總被血色浸染，哈爾辛，每每的午夜夢迴，我就會看見塞萊瑞塔斯，即便我的心知道那是幻影，可卻依舊擺脫不掉…我試過用阿爾菲拉的魯特琴去緩解幾乎快要湧上的衝動，可當魯特琴壞去以後，我覺得我的心好像也有某處壞了…」

    「親愛的，我知道你一直在為之努力的保持理性，你一旦妥協，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哈爾辛悲憫的看著邪念，身體的疼痛是他能盡最大努力去治癒的，可是精神上的創傷卻是相當困難的，更甚至後頭所延續的苦難。

    「就算是現在，我的雙手依舊沾染著血跡，可那樣的腥紅竟會讓我感到安心…」邪念在哈爾辛的懷抱中顫抖：「哈爾辛，求求你，趁我還有理智的時候…」

    那是一處地牢，但是卻有一張溫暖的小床跟簡單的桌椅，邪念很早就告訴過哈爾辛自己的狀況，為了預防萬一，所以在孤兒院建立起來的時候就留了這個地方，邪念是自願被束縛的，他不想再傷害誰，尤其是自己昔日的戰友、愛人。

    「別擔心，只要情況有所好轉，你馬上就能出去。」哈爾辛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龐，邪念在還有理智的情況下，他只在邪念的脖頸上戴上一圈鐵製的項圈，鎖鏈被牢牢的嵌在石壁上。

    「若是阿斯代倫問起，你讓他到我面前，我親自跟他解釋，他會理解的。」邪念撫摸著哈爾辛的臉龐，努力的牽起一抹笑：「哈爾辛怎麼比我還難過呢，你知道我會好起來的，醫生比病患更悲觀可不行。」

    「我知道被束縛的感受，請原諒我如此低落，畢竟看見枷鎖加諸在你身上，令我的心都疼痛的顫抖。」哈爾辛他擁抱住邪念，那名德魯伊的悲傷讓邪念很是不捨。

    「不過阿斯代倫一直以來的願望就是將我禁錮在一個地方，真不知道他明天的表情如何。」邪念故作輕鬆的轉移話題：「如果我明天還正常的話，讓他來看我吧。」

    大德魯伊當然不會拒絕他的話語，又親吻了一番互道了晚安，牢房門被關上，邪念他獨自一人坐在床上，僅有搖曳的燭火映照出他的身影。

    「若我明天還正常的話…」

    目之所及，皆是鮮血，邪念他不斷地呢喃著這一切都僅是自己的妄想，巴爾已經不在，塞萊瑞塔斯早已死去，僅剩下他一人而已。

    ※

    「親愛的，如果你已經做好了被囚禁的打算，又何苦另設他處呢，宮殿底下的牢房難道還不夠你挑選嗎？」阿斯代倫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他還拿來了阿爾菲拉的魯特琴，顯然是哈爾辛通知他。

    邪念他其實有些昏沉，稍早的時候哈爾辛有對他用藥，是用來緩解他的焦慮，他昨晚的幻覺很嚴重，讓他整晚都無法安心睡下：「我能抱抱你嗎？」

    「嗯～這可能要收點費用，喔，達令，你現在這副模樣真是可愛，來吧，我的懷抱永遠都為你敞開，不過要是你一直病著，那就不一定了。」阿斯代倫走上前將他攬進懷抱中，邪念待在他懷中感到滿足。

    「我很快就會好的，阿斯代倫，所以不要為我現在這模樣難過。」邪念他輕撫著愛人的後背，感覺到對方擁抱自己的力道又更重了些。

    「我才不會難過，你要是真死了，我就再找新的人…但是沒有一個能像你一樣這麼、這麼符合我的喜好又完美，該死！這究竟是什麼病？！」阿斯代倫說到最後又暴躁了起來，他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憤怒。

    邪念很想回答他，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耶格的確給了他新生，但是顯然巴爾並不會讓事情完美，他仍在自己體內留下了一點殘缺，被日日夜夜的血腥衝動所折磨，即便已經不如以往強烈，卻依舊讓新生的他感到痛苦。

    「會好起來的，別擔心…」

    他唯一能給予對方的安慰好似只有這些。

    最悲慘的結局莫過於你拯救了所有人，卻獨獨遺漏了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絕望吞噬未來的所有道路。

    邪念閉上眼睛陷入沉睡之中。

    久遠的記憶又在夢境中喧囂，當下的記憶逐漸褪色，被換上了血色的痕跡，他看見了戈塔什，曾經讓他為之心動的人，又看見了自己穿梭在小巷中，朝著無辜的獵物撲去只為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

    他看見自己在諾大的宴會廳中獨舞，自黑暗中走出的戈塔什嘲笑著獨舞可不有趣，被牽起的手第一次感受到除自己以外的溫度，他們一步一步地踏出血色的舞步，戈塔什笑著說：「這個世界會臣服於我們腳下…邪念你是我最完美的刺客。」

    不，戈塔什，你與我都會成為父神的祭品，我會將死亡全都獻給父神，可僅有你…僅有你是我想要親手殺死獻給自己的祭品。

    一想到能親自扼住你的咽喉，這種想像都讓我沉迷其中。

    但是最終，我們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失去的記憶被塵封在不知名的角落，曾經完美無缺的計畫出現了裂痕，而邪念在不知情中推翻了自己曾經的規劃。

    喔，真是可惜。

    可我們可以再來一次，那個與自己相似的人開口說著：「你不是已經找到一個完美的替代品了嗎？」

    阿斯代倫的身影出現在面前，邪念伸手掐上那人的脖頸，一道聲音在自己耳邊蠱惑：「他會甘願為你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