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十七

    深水城的蓋爾，以巫師不可企及的睿智重鑄了耐瑟瑞爾王冠，並且登上神之寶座的凡胎。

    但事實上他是個相當弱小的新神，甚至就連其「野心」的概念都相當曖昧模糊，本來以這樣的信仰是不可能在神界有屬於他的一席之地。

    眾所皆知，神明的力量來自於信徒虔誠的信仰與死後的靈魂，無人信仰的神最終將走向毀滅，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塞倫涅與莎爾這兩位古老的創世女神，因為點燃了太陽引起的紛爭，使得他們的信徒在億萬年來都不斷持續著戰爭。

    可是蓋爾何其幸運，他有一名永生的信徒「邪念」。

    當他飛升成神的時候，蓋爾的確脫離了凡胎rou體達到了新的高度，甚至他也清楚明白自己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凡人，而蓋爾最清楚意識到的是，供給他信仰力量的人──是邪念。

    巴爾曾經的孩子，沾染鮮血的劊子手，而現在是耶格的神選。

    不過顯然耶格並不在意他的神選之人究竟是否一心二用信奉了另外一位神明，總之邪念因為有了永恆的壽命，所以對於蓋爾的信仰之力便是無限，他也不清楚邪念的野心究竟來自於何處。

    可這讓蓋爾在最初期甚至有了與密斯特拉分庭抗禮的力量，並且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還在不斷的擴張，隨著信徒的增多，他的眼目甚至可以伸到幽暗地域這種地方，幽暗地域中本就有卓爾虔誠的信奉著他們獨有的蜘蛛女神羅絲，原是該極難滲透的地方。

    如今他卻能從中瓜分到更多力量。

    「野心是貪婪，而貪婪是永無止盡的慾望，但是亦可以作為想要跨越的決心，不要被世俗的規矩與限制所束縛，不要因他人說你做不到而不去做，你可以成為萬事萬物，讓野心驅使你到達更高的境界，我親眼見證了我的好友從凡胎之身飛升至神界，你們亦可以成就…」

    邪念他在幽暗地域中宣揚著屬於蓋爾的信仰，在一個需要爭奪資源的地方尤其受用，很快地信仰就如同燎原之勢迅速的傳播。

    蓋爾的力量與存在得到了保證。

    而作為這一切的偉大推手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吸血鬼領主身邊，安分地當一隻乖巧的小寵物。

    蓋爾依舊摸不透他的好友，即便睿智如他，他搞不懂邪念究竟在想什麼，又或者只是單純想守護自己身邊的人事物。

    他可以感覺到邪念迫切的想要成就某件事情，而這件事情成就了屬於蓋爾的信仰。

    ※

    邪念在戰後第一次與明薩拉見面，作為他在幽暗地域的勢力，他的確需要跟自己的代理人保持聯繫，用上最好的餐具、最甜美的酒液，微醺與歡快的氛圍在兩人之間瀰漫開，明薩拉渴望認同、渴望權力，不過這名女卓爾的命運，在過去無數個時空之中，都作為一個不太起眼的犧牲品，死在了邪念的手上。

    邪念自己都很意外，他這次居然會留下明薩拉的性命。

    「如果妳還有什麼需要，下次妳可以直接使用鏡像水晶。」邪念他派人取來了一面等身大的鏡子，所有人都知道這面鏡子的價值甚至超過一座城池，可是他卻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給了明薩拉，只為了讓訊息暢通。

    「越來越多人投靠我們麾下，你所指望的事情我一定會辦成的。」明薩拉期待著她人的認同與敬仰，這些都是邪念可以給她的。

    「不要太勉強自己，不過就是傳播信仰而已，當然我知道妳對於構建起自己的勢力也很有一套。」邪念他微笑的敬了杯酒，他的舉動表達的是全然的信任。「永夜城能有妳作為城主，妳會受到後人所銘記。」

    永夜城，在過去無數個時空之中，曾經收納了七千名的衍體，如今是一個收容著各式各樣種族的小城，那裏不只接納卓爾，也接納地株、矮人，無論是什麼樣的人，入城的條件只有一個，信仰野心之神。

    就是如此簡單的條件，讓原本一座小城，迅速的成長為幽暗地域不可撼動的勢力。

    作為邪念明面上的代理人，明薩拉她得到了完全的自主權。

    她想要絕對的信任，邪念便給予她信任，她想要軍隊，邪念就給予她強大的軍隊。

    就連明薩拉都產生了一種困惑，她甚至開口問過邪念：「你就不怕我背叛嗎？」

    聞言，邪念笑了：「相信我，背叛是相當不智的事情，妳不會想跟我處在對立面的，這在我們交手時…妳就領教過了不是嗎？」

    明薩拉的身軀微微一顫，隨後在看見邪念的笑容以後，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對邪念絕對忠誠，邪念似乎不太在乎，他只是握了握她的手，深切地看著她：「我相信妳，明薩拉。替我轉告幽暗地域的卓爾，若是他們不希望自己的領域出現屍山血海，就不要挑釁永夜之城。」

    明薩拉希望被關注、希望有人能夠理解她的忠誠，可羅絲沒有認可她、無上真神沒有認可她，而邪念認可了她，這足以讓她為此付出自己的性命，她希望可以得到更高的榮耀，這些邪念都願意給她。

    於是她心滿意足地領了邪念賦予她的任務離開。

    ※

    「你最近似乎很忙碌？」阿斯代倫他處理完一整天的公事，回來就看見邪念他盯著一桌的美食發呆，衍體正在撤走那些佳餚，換上幾瓶冰鎮濃稠的鮮血。

    「明薩拉來了，帶來了永夜之城的消息。」邪念他對阿斯代倫說，桌上那杯血液是新的，他執起高腳杯遞予阿斯代倫。

    阿斯代倫沒有接，只是順勢咬上了他的脖頸，邪念微微的偏過臉去，耳邊傳來愛人的低語：「我覺得你變了…」

    「…阿斯代倫？」

    「親愛的，我覺得你最近都不像你了。」

    「…我沒有變，阿斯代倫，從未變過…」邪念低喃著，眼眸中難得流露出一絲不可言明的苦痛。

    唯一變的只是我記得過去無數個時空發生的事情，唯一變的是你已經不記得那些回憶。

    可我愛你，這從來都沒有變過。

    「若是我真的變得不再如你想像中的模樣，你就不愛我了嗎？」邪念他痛苦地詢問著。

    「你在說什麼傻話呢，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愛著你，親愛的。」阿斯代倫抱緊他，與他耳鬢廝磨的又說了許多甜蜜的情話。

    他感覺到邪念很不安，卻不知道他的不安究竟從何而來，在自己懷中的邪念好似易碎的陶瓷人偶，比起以往還要脆弱。

    邪念總是如此守護在他身邊，可自己卻對他的絕望無能為力，阿斯代倫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邪念依舊緘口不言，他知道即便自己去問，邪念也不會告訴他。

    難道只能這樣放任著了嗎？

    只能眼睜睜地在明知道他相當痛苦的情況下放任這一切？

    不，邪念是他永恆的愛人，他不能繼續這樣下去。

    ※

    阿斯代倫從未想過自己有跟蹤邪念的一天，他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派給衍體去做，憑藉著邪念的伸手他很快就會發現衍體的存在。

    邪念的一天都很普通，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通常就是往塞倫涅神殿去找影心聊聊天，或者是去幫忙哈爾辛帶孩子，幾乎沒有什麼異常，直到他在夜裡去了博德之門的墓地。

    在邪念整理那個墓碑周遭時，阿斯代倫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就像是他想永遠埋葬的過去，甚至不曾對自己的愛人啟口過。

    阿斯代倫看見邪念在那個墓碑前獻上了大把的花束，眷戀的像是過去無數個日夜撫摸他臉龐那般的，撫摸著墓碑上的名字。

    沒能忍住的上前，他困惑的詢問著：「親愛的，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

    邪念像是早就知道他的跟蹤，面上不顯半分驚愕的神色：「你想知道答案，我覺得在這裡對你坦白是最好的，阿斯代倫。」

    邪念對著他伸出手做出邀請：「你願意聽我敘述一個冗長的故事嗎？」

    阿斯代倫看著邪念那雙如大海般蔚藍的眼眸，最終他朝著自己的愛人走去，一如當初那般不顧一切的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