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别扭（少年）
闹别扭（少年）
“哥，水果为什么叫‘车’厘子？” 许润更微微一笑，橘色灯光洒在他浓黑的眉眼上，他狭窄的眼皮展开，带着深不可测的温柔：“那我考考你，樱桃的英文是什么？” 这个许若妤记得很清楚，脱口而出：“Cherry！” 许润更给她一个赞赏的眼光：“Cherries，听起来是不是就是‘车厘子’？” “哦——”许若妤恍然大悟，又重复：“Cherries，车厘子！” 当然，她也不忘为哥哥感到自豪：“哥，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许润更听的赞扬实在不计其数，可只有听meimei的夸赞时才会发自真心的笑。 许若妤还从蛋糕店带回来一些没卖出去的糕点，虽然知道许润更不怎么吃甜食，她还是献宝似的都摆到许润更面前，带着希冀能收到哥哥的热烈回应：“哥，这蛋糕可好吃了，你明天带去实验室吃。” 但许润更随口拒绝了，“我不吃，放家你自己吃吧。” 许若妤眼神略暗了暗，又说：“那你带去给同学吃。” “他们也不太吃。你留着吃行了。”许润更又拒绝了。 他在人际交往方面很淡漠，想到拎去这些蛋糕后，要跟同门打招呼邀请他们吃，还要再应付随之而来的后续互动，他就觉得麻烦。 “好吧。”许若妤盯着自己当成宝贝拿回来的糕点，心里的一腔热情期盼凉了下来。 她默默地把糕点摆到架子上，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吃车厘子。 许润更没注意到meimei的小情绪，他忙着把抄出来的初中物理公式和英文单词挂在桌边的墙上，等许若妤写作业时抬头就能看到。 “砰，砰！”敲门声忽然响起，有个男生在门外叫：“许润更，走！” 那男生敲门的力道很大，单薄的木门好像随时能被敲破，许若妤胆子很小，立刻跑向哥哥，用略含惊恐的眼神看着许润更。 “没事，我同学。”许润更拍着她后背安慰。 他过去开开门，一个一身运动装备的男生站在门口：“收拾好了没？” “这就走。”许润更回头看许若妤：“团团，走，带你下去跑步。” “啊？我不想去……”许若妤哭丧着脸。 哥哥早就跟她说过等搬进京大要开始锻炼了，她前几天撒赖拖了几天，还以为哥哥忘了，今天怎么直接带同学来了。 温亦泽盯着许若妤打量，显然是吃了一惊，眼神中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成分，问许润更：“这是？” 见温亦泽直直打量许若妤，许润更眸中隐含戾色：“我meimei。” “哦……”温亦泽眼中的光猛地亮了一下，一脸灿烂地朝许若妤打招呼：“meimei你好，我叫温亦泽，跟你哥是同学。” “亦泽哥哥好。”许若妤有些害羞，脸不由得红了。 温亦泽又再看看许润更，惊奇地说：“你俩长得是一点不像啊。” 还有句话没好意思说出来：黑瘦干巴的许润更居然能有个白白嫩嫩的漂亮meimei。真不像是穷苦山村养出来的。 许润更打断了他们：“团团，你去换鞋。” “嗯。”许若妤进了里屋关上门，换衣服去了。 等许若妤的间隙，温亦泽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摆设，见墙上的公式，就问：“meimei上初中？” 许润更皱眉：“你这样叫很别扭，叫她名字行了。许若妤。” 温亦泽愣了愣。 他这不是想显得跟许润更兄妹亲近点么。 这点事不是什么大事，温亦泽爽快接受：“OK，以后叫meimei若妤。” 许润更沉着脸没再吭声。 门声响动，许若妤换上衣服出来了。 她没有专门的跑步速干衣，校服就是她的运动衣，脚上又换了双运动鞋。 青春期的少女发育得很好，处处饱满水润，眼神清澈干净，乌发柔顺光亮，穿什么都好看。 温亦泽眼中带着欣赏，不由得温柔笑：“走吧？” 许润更走过去揽住meimei的肩，挡住温亦泽的目光，轻声说：“要是不想跑，快走也行。” 许若妤点头，要出门时忽然从许润更手臂下钻出来，拿了一包蛋糕出来，问温亦泽：“亦泽哥，你吃这个吗？” 温亦泽实在受宠若惊，想不到初次见面竟然还能得到漂亮meimei的礼物，口中连连说着“我最喜欢吃蛋糕了”，然后合不拢嘴地收下了。 许若妤也很高兴，觉得很有成就感。这可是她打工带来的福利呢。她眼神亮晶晶地望着温亦泽：“还有咸味的，你要吗？” “好啊！”被可爱的meimei这样偏爱，温亦泽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 许若妤刚拿出面包，许润更就站在她面前，眼神黑沉沉的：“都送出去，我吃什么。” 许若妤瞪大眼睛望着哥哥，一时疑惑了。哥哥刚才还说一点都不吃的，她又吃不完，怕坏了才分给别人的，现在怎么又想吃了。 许若妤迟疑了下，还是将咸味面包给了温亦泽，对许润更解释说：“哥，这些都是你不吃的。” 许润更看着她，眸光有些复杂，泛着让人读不懂的幽深光泽。 看了一小会，他移开目光，转移了话题，沉声说：“走吧。” 他锁门的时候，听见后面温亦泽问许若妤：“若妤是哪个‘妤’字？” 许若妤伸手在空气中比划：“一个‘女’，一个‘予’。” 温亦泽了然，夸赞：“有美好之意，好名字。哥哥给你起的？” 许若妤自豪地点头：“嗯！” 锁上门，许润更走到许若妤和温亦泽中间，将他俩格开。 又多了个说话的人，许若妤有些雀跃，边走边拽着哥哥的衣角，啰啰嗦嗦地说：“哥，那，待会你跟亦泽哥哥跑步，我跟着你们快走，我可跑不动。” “好。”许润更从喉中含糊应了声。 “那我就愿意去锻炼了！”许若妤开心地跳了两个台阶。 许润更侧目看了眼身旁的meimei。 少女眸光如亮星，细腻的肌肤在昏暗的楼梯间泛着微光，一脸的欢快。 许润更却很难挤出笑容。 她越高兴，他越难过。温亦泽没来之前，她明明不是这种兴奋的样子。 那几声“亦泽哥哥”像针一样扎在他鼓膜上。 他很后悔答应温亦泽来约他跑步。 以后再也不了。 跑完步，温亦泽拿着一杯奶茶给许若妤：“若妤，请你喝的。” 梅红色的冰奶茶，厚厚的果rou，上面浮着雪白的奶油，杯身的标签上写着文艺的名字：“梅占摇红”。 许润更语调很沉，不容置疑：“她不喝这个。别给她。” “不，哥，我想喝！”许若妤盯着奶茶，两眼发光。她喝过奶茶的次数有限，还都是同学请的。这个奶茶看上去比她喝过的都要高级好喝的样子，有那么多奶油，她好想尝尝。 温亦泽被这天真可爱的小姑娘逗得笑出声来，也不管许润更的“禁令”了，直接把奶茶放到许若妤手中：“想喝就喝！” 说完又对许润更说：“是不健康，但偶尔喝几次没事。” 许若妤迫不及待地插上吸管，猛吸了口。 哇塞！太好喝了！ 许润更脸色微寒，拿出手机，冷冽的眉眼望向温亦泽：“多少钱，我转给你。” 温亦泽无语：“这是礼尚往来，你至于吗？” 许润更眉头浸着乌云，看了眼奶茶杯标签上的价格，手指在手机上飞速跳动，很快，温亦泽的手机响了声。 温亦泽瞄了眼手机上的红包，更无语：“你……我真是服了！” 许润更好像没有感受到同学将他看作异类的眼神，冷声催促：“收下。” “行，行，收。”温亦泽看出来许润更的执拗，不想再为这点事纠缠，就收了红包。 许若妤也觉得哥哥有点过了。 她给亦泽哥哥糕点吃，亦泽哥哥给她奶茶喝，就是亦泽哥哥说的“礼尚往来”啊。跟在村里时邻居家给他们送桃子，她家给邻居送豆腐，这不是一回事吗？ 她看了看标签，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三十二元！ 这么贵！ 哥哥给她付了这么贵的奶茶钱！ 她一下子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亏心事，开始后悔起刚才自己为什么那么馋。明明哥哥不让她喝的，她非要喝。 回宿舍的路上，只剩了他们兄妹二人。 一路上，许润更一言不发，也没有刻意放慢脚步等许若妤，总是走在许若妤前面一两米处。 许若妤知道他生气了，心里惴惴的，追到他身边，举起还剩一半的奶茶，弱弱地说：“哥，你尝尝，很好喝。” 许润更没看她，淡淡说：“我不喝。” 见他这样，许若妤心里更懊悔了，简直要把自己骂死。刚才怎么就馋鬼附身了。 剩下那半杯她也没心情喝了，捏在手里，垂头丧气地跟着许润更回了宿舍。 一进门，许润更就说：“你先洗。” “嗯。”许若妤乖乖洗澡去了。 她出来后，许润更进去冲洗。 她一直在好生打量着哥哥的表情，希望窥出哥哥已经不生气的迹象，可令她不安的是，哥哥眉头始终蹙着，脸色也不好。 许若妤害怕起来，想起因为她说要不上学了出去打工时哥哥一个周没理她，对她也是这样，把她当空气。 她想将功补过，便拿了许润更换下来的衣服，跟自己的脏衣服一起泡到盆里，拿个马扎坐在盆前，卖力地洗起衣服来。 她从没洗过，加洗衣粉的时候加多了，盆子里都是泡沫，她浑然不知，摁着衣服使劲搓洗。 玻璃门打开，许润更出来。 看到许若妤搓着一大盆满满的泡沫，他脸色又黑了一分，钳住她的手腕将她从马扎上拉起来：“跟你说过好几遍不用你洗，你又不会洗，浪费这么多洗衣粉！” 他整个晚上都心情不好，见许若妤又不听他的话，一时情绪上头，说话的语气有些差。 许若妤愣了一下，目光触到哥哥带着几分冷意的眼神，一时间觉得哥哥很陌生，委屈和害怕涌上心头，“哇”的声哭了出来，眼泪瞬间飞溅到脸上。 她边哭边诉说着委屈：“要是知道你要付钱给亦泽哥哥，我肯定不会喝的！我不是故意的！呜……” 其实她一哭，许润更心就软了，还有了浓重的愧疚，但meimei口中称呼的那声“亦泽哥哥”，又让他心沉了沉。他知道自己刚才太过了，但他也想借此教育meimei，便狠了狠心，让她去桌边站好，教育她：“不是钱的问题。是，你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接受了，迟早有一天别人是要从你这里再索回的。” 许若妤乖乖站着，抹着泪为自己辩解：“是我给亦泽哥哥蛋糕，他才给我买奶茶的，我不是免费吃的！” 许润更眸光跳动了下，眼神更幽深：“第二，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你跟温亦泽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就互相送东西，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许若妤懵了，原本就乱糟糟的脑子转不太动了，搞不明白哥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感觉哥哥在自相矛盾，可又不像。毕竟哥哥看起来很占理。 许若妤使劲抹泪，感觉更委屈了：“那不是你同学吗，怎么会是坏人呢？我感觉亦泽哥哥挺有爱心的。” 这话一出，许润更脸“咣当”一下就拉长了，脸色相当难看：“行，不愿听我的，那我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他转过身去收拾杂乱的桌面，全身气压很低。 许若妤当然害怕哥哥以后不管自己，她钻到许润更怀里，抱着他：“不——你不能不管我！” 许润更向外推她，似乎不想让她靠近，嘴上说着：“认个哥那么容易，没了我你也不缺哥哥。” 许若妤紧紧地黏着他，使劲抱住他的腰，死死赖住不肯松手，带着哭腔说：“你才是我哥哥，我不要其他人！” 许润更唇角终于翘起，对着空气露出满足的笑，气也消了，嘴上却还硬着：“既然只有一个哥哥，以后就别叫别人哥哥了。” “嗯。”许若妤听话地答应，又疑惑地问：“那我该叫别人什么？” “叫名字。” “好。” 许润更心里舒服了许多，偷笑了会，他轻轻抚着许若妤的后背，哄着说：“好了团团。” 许若妤还是死死抱住他，跟他谈条件：“你还没答应以后会管我，答应我就松开。” 许润更笑得如沐春风：“管你。” 许若妤这才松开了他，她抬首，见哥哥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她终于放心了。 看着熟悉而温柔的哥哥，许若妤有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产生了想亲一口哥哥的冲动。 “哥，你弯腰。”许若妤神秘地笑着。 许润更不明所以，便弯下了腰。 冷不防，许若妤忽然勾住他脖子，在他脸上“啵”地啄了一下，然后很快跑开了，哈哈笑着说：“这是我的道歉！” 许润更呆住，喉结滑动，连脸带脖子红了一大片。 那么软，那么香…… 这激荡而微妙的感觉持续到入睡，令许润更在旖旎的梦中纠缠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床单被罩弄得四处都是。 许润更脸微红，看了眼熟睡的许若妤，心里罪恶感更重。 他轻手轻脚地起来，关上卫生间的门，悄悄洗被单和衣服，又冲了个凉水澡。 等他出来晾好了衣物，许若妤也醒了。 她看着阳台上刚洗好的衣服瞪大了眼睛：“哥，你这么早起来洗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