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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情(8)He is my dom

    

调情(8)He is my dom



    一

    萧定权的二十六年又不是白活的,James昭然若揭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真的喜欢中国美术,应该趁着这个时间去好好欣赏萧定权他们辛苦筹备了两个月的国展,而不是在离展览不到一公里的路上堵截萧定权。

    所以当他说出,“好啊,我想我还有很多时间”的时候,James脸上那惊喜的表情,一点也没出乎他的意料。

    美人就是不一样。忽然亮起来的眼睛,情不自禁扬起来的嘴角,在这个黑沉沉的雨幕里,似乎把周围都照亮了。

    萧定权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面对一个美貌,真诚,又对他难掩爱慕的人,心动一下恐怕是人之常情。

    他本以为可以纯粹的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的,忽然觉得有点不妙。

    抬手揉了揉鼻尖。

    二

    “我能请你喝一杯吗?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酒吧。”

    Jamescao着他南斯拉夫腔的英语问道。

    “嗯……”

    萧定权斟酌了一下措辞。

    “喝酒不行。但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

    James愣了一下,点点头。“哦……好。”

    他把黑色的大伞往前递去,邀请的意味非常明确。萧定权犹豫了片刻。

    然后迈步走入James的伞下。

    低头看着自己鞋尖沾上的泥和水珠。伞外铺天盖地的大雨仍然清脆,伞内听到的雨声则沉闷许多。黑色面料隔开一个小小的世界,陌生的距离在雨幕的敦促下,忽然的拉近起来。

    两人一同向前走去。

    萧定权有些局促,但还算镇定。James可比他紧张多了,连呼吸的声音都很乱。

    沉默的氛围有些尴尬。James不说话是因为紧张害羞说不出口,萧定权则只能尽量维持住自己的冷静。薄薄的荷尔蒙流转在两人之间,谁先开口了,就是坐实了这份心照不宣的暧昧,如果不说,还能祈祷一下风和雨雾将它们带走。

    三

    好在咖啡铺子离得不远。

    萧定权先上前一步,推开门,默默地撑住。等James收了伞走进去,才把门关上,跟在他身后。

    这是一家半开放式的咖啡厅。店铺不大。朝着街道的方向做了一个开放吧台,没有装玻璃,只装了百叶窗帘。

    因为下雨的缘故,窗帘关着。

    萧定权要了两杯咖啡。问了James的口味,后者回答要意式浓缩,让萧定权多看了他几眼。

    捧着杯子,走到吧台面前,萧定权伸手把窗帘拉开了。

    混杂城市味道的湿润雨气,扑面而来。

    四

    雨棚装得够宽。倒不至于被淋到,只是偶尔会有风吹来,携着雨滴,打湿他们的眉眼。

    James喝着咖啡,悄悄打量旁边这个沉静的中国男人。他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刚才站在舞台上万众瞩目的人,此刻就在他身边,还给他买了一杯咖啡。

    在James过去的人生中,因为美貌而获得优待的经历数不胜数,却很少有人像这个中国男人一样,似乎刻意回避着与他产生什么情愫,又十分爽快地愿意和他聊聊天。

    James捉摸不透他。

    萧定权淡然地看着窗外,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James只好先开口。

    “你不喜欢喝酒吗?”

    萧定权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那倒不是。只是……我不像你这么自由。”

    I&039;m   not   in   freedom   like   you.

    “有个人说他今天不想让我喝酒。”

    更不会希望我和别人出去喝酒。萧定权想着,一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表情。

    “我不敢违抗他。”

    说得很轻描淡写,James却是真的被惊住了。

    “Who?”

    也不管礼貌不礼貌了,他是真好奇。

    萧定权沉默了一下,几秒钟的时间。他用这几秒钟认真的想了想,“他是谁”这个问题,要怎么定义卢世瑜。

    想完就笑了,看着James的栗色眼睛,说得非常镇定。

    五

    “He   is   my   dom.”

    他说。

    “I   was   waiting   for   him   just   now.”

    六

    “Oh   My...”

    可怜的金发男孩震惊得退了两步。

    “Oh   My   God?!”

    萧定权对这个反应很是满意。他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被冒犯到的意思。

    James倒是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走回了吧台边,脸颊和耳朵都发红。

    “I&039;m   sorry,but…”

    小心翼翼的看了萧定权一眼,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

    “…You   looks   not   like   a   Submission.”

    “I&039;m   not.”

    萧定权回答道。他很确信这件事。

    “Not   for   anyone.   Only   for   him.”

    七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James接不上话了,萧定权也不管他,安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基本上是从今天中午见到卢世瑜以来,最开心的时刻。

    他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天啊。他等这一刻可真是等了好久。终于有个人让他可以告诉他,也告诉自己,卢世瑜对他来说,究竟是谁了。

    这场雨来得真是酣畅淋漓。

    萧定权小口小口啜饮着咖啡,看着窗外的雨幕似乎变小了一点,天色倒是越来越暗了,街边小店的灯逐渐亮了起来。

    路灯还没开。晚宴的时间还早。

    “……好吧。”

    James终于接受了自己一见倾心的人已经名草有主的事实,而且是一种完全超越他想象力的“名草有主”。虽然他有些郁闷,但奈何抗争不了现实。

    “我为我刚才冒昧的邀约向你道歉。”

    “不必在意。”

    萧定权随口回答道,一边掏出手机放在吧台上,一边说。

    “我很愿意和你聊聊中国美术,还有‘道’。”

    说着滑开了屏幕。屏幕上只有工作群里的消息,和卢世瑜的聊天框依然静悄悄。

    萧定权无声地笑了一下,有点难看。明朗的心情平缓下来,他按灭了手机。

    看向旁边这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只看了片刻就移开了目光。

    James很漂亮。是那种足够俾睨众生,不可一世的漂亮。可是却又很单纯。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对他的爱慕之心不是完全不加遮掩,而是遮了和没遮没什么两样。

    都很热烈。

    又年少有为。还钟情和他一样的事业。

    如果他和卢世瑜的关系不是现在这样的话,他可不是什么清风亮节的人。这种一生也难得一次的艳遇,怎么会放过呢。

    但他不想。他不想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他和卢世瑜之后会怎样,那是他们之间的事,这个二十四岁的塞尔维亚小爱神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James有的是更精彩更丰富的人生。

    八

    塞尔维亚小爱神缓了好一会儿,认命了。然后真的开始和他聊起了中国美术和“道”。

    知识储备出奇的丰富,上至老庄思想与画论起源的关系,下至封建统治式微后,道家思想在民间画派的复兴,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想必是烂熟于心。

    萧定权看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震惊和不解:

    “你连这个都记得住,为什么会说不好中文啊?”

    James特别尴尬的抓了抓脸,移开目光。

    “中文学起来和说起来是两回事。”

    好吧。萧定权也得承认这一点。

    就这样,两人一直从上下五千年聊到天南海北,从张彦远、顾恺之,聊到陆小曼、潘玉良。

    聊完之后,萧定权由衷的觉得感动。他还从来没有和国际友人在中国美术上有过这么深入的交流。虽然James看待中国美术的视角带了很多西方色彩,但萧定权并不觉得讨厌,反倒是颇为欣赏。学术交流本就是求同存异、彼此碰撞,只要建立在尊重的基础上,新的视角就是新的思维方法,新的认识就是前往新世界的大门。

    喝的这杯咖啡,聊的这些话,萧定权觉得,不亏。

    暮色渐渐褪去,暗沉的天空换上了夜幕的黑色。

    窗外的雨一直没有停下来。

    九

    萧定权一直没有坐下,虽然James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也陪他站着。一直聊到有点站不住了的时候,才打断了话题,James挪到吧台的高脚凳上,坐下了。

    萧定权看了一眼手机。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微信仍然空荡荡的,没有未读消息。

    咖啡喝完了,这次没有东西来掩饰他脸上的表情了。

    James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你在等的那个人,他还不来见你吗?”

    就这么直白的问出口了。

    随着这句话,James感觉到旁边这个人身上发生的变化。太明显了。他刚刚还是屹立在中国美术的最高殿堂,与他侃侃而谈、自信从容的研究者,忽然一瞬间就倾塌下来。

    巨人的肩膀好像承不住他,而他也不再在意巨人是否挺立。

    他海纳百川的心忽然小到只能用来关心一个人。

    James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样。

    James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却知道自己喜欢的萧定权因为他,正在渐渐变得低落,惶恐,手足无措。

    这是什么催折人的鬼关系,不要也罢。

    十

    似乎为了应证James的想法,萧定权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笑了。

    “谁知道呢。”

    声音是James从未听过的苦涩。

    “也许他不会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