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
“我们暂时可能回不了天城了。” 孟今今刚踏进院门,便耷拉着脑袋,一脸丧气地对度堇说。 度堇将手中的汤蛊递给小永,拉过孟今今,“发生什么事了?”他将她的手裹进手心,担忧道:“手也这么凉?进屋再说吧。” 将山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度堇,得知寄延真实身份后,度堇肯定了那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了。 度堇心头一紧,蹙紧眉首,不安地自责道:“许是因为我。” 提前从前,虽知孟今今不会在意,但他难免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声音很低道:“你也知,曾经我与太女的关系。是我拖累你了。” 倘若真是如此,孟今今因而在二皇子那里受了屈辱,他怎还能留在她的身边。 孟今今摇头,“他没有提起你,与你无关,你不要多想。他说不准就是后悔当初放了我一命。”又语气愤愤道:“这分明就是二皇子欺人太甚,太过分。”还演戏诓骗她! 度堇仔细观察着孟今今,心这才安下,“你可知他为何会在汇城?” 孟今今下山的时候也在想这件事情,“我被曲婆救回去的时候,他穿着粗布麻衣没半点不适,对那小院也很是熟悉,想必是住了一段日子。他应该是遇上了事所以才不得不留在这里。我想二皇子与新皇不和,唯有可能是新皇要赶尽杀绝。”她叹气道:“当初我让辛出去查看了,没想到行宫里的二皇子是假的。如果早知道行宫里的二皇子是假的,我一定找机会跑了。” “太上皇仍在世,女皇想要杀二皇子,便只能暗中行事。他们姐弟的关系,太上皇定也心知肚明。女皇若不想太上皇追查二皇子逃离行宫这事,必是要瞒住的。”度堇安抚孟今今道:“今今别担心,现在二皇子不比从前,又有追杀他的人,我们总有法子离开的。” 孟今今还是无精打采的,希望如此。 她的脸色还有些发白,脸色蔫蔫,度堇握紧了她的手,柔声问:“今天,吓到了吧?”他儿时曾看到一个与他同屋的人饿死在床上,当时的惊恐,他到现在还记得。 她低低恩了声,度堇搂她入怀,孟今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独属他的香味,抱紧了他的腰,曲经那张面孔清晰无比,她心中阴影仍未消失。 度堇顺着她的脑后,从没见她这样过,她抱得越紧,他越是心疼,缓声道:“过几天就好了,我陪着你。” 度堇吩咐小永备了水让孟今今泡了个澡,又弄了清淡的菜,哄她吃了些,入寝前,点了安神香。 如果可以,孟今今并不想去山里,但她必须去看看曲婆。 度堇不放心她一个人,陪她一起进了山。 孟今今度堇到的时候,二皇子正拿着一条小鱼干逗着二橙,凡八光明正大的守在了二皇子身边。 二橙估摸着是饿得不行了,圆溜溜的眼睛饥渴地盯着小鱼干,跳上跳下,每每与那小鱼干只差一点就能吃进嘴里了。 孟今今投去一眼就赶忙收回,二橙的惨样,令孟今今联想到了自己,同病相怜,遇上二皇子,他们都背啊。 二皇子依旧一身粗衣,穿上瘾似的,见着她来了,那一声jiejie叫得她头皮发麻,表情一言难尽。 孟今今在心里吐槽了通,面无表情道:“殿下这声jiejie,草民担待不起,还望殿下不要再这样叫我。”横竖这人不会放过她,她连恭顺都没心思装了。 二皇子一个眼风扫来,把手里的小鱼干扔开了,二橙迅捷地叼着小鱼干遁走。 “jiejie那晚说过的话忘了吗?可要本宫帮你回忆一下?” 孟今今贴近了身边的度堇,想着和他这样的人没法讲道理,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口舌,拉了拉度堇,快步朝曲婆的屋子走去。 二皇子心情甚好地接过凡八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进了屋子。 曲婆醒着,孟今今陪她说着话,度堇待了会儿,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度堇敲门,凡八开了门后,他行了礼,问道:“殿下,可否与您谈谈?” “让他进来。” 度堇缓步入内,不卑不亢,二皇子挑眉斜眸,“运气倒是不错。” 度堇听他亲口承认,眸色未动,抿了抿唇,直奔主题:“殿下如何才能放过今今?” 二皇子佯装沉思,吟笑:“你这般费尽心机得了这女人,若本宫说皆是因你的缘故,你要如何呢?” 度堇自是看出二皇子有意刁难他,淡声道:“女皇尚未登基前,我确曾得了女皇几分宠。但时过境迁,我已与女皇再无联系。” “所以,”二皇子吟笑道:“你认为本宫听完你的解释就会放过你们了?” 度堇轻笑,“我身份卑微,但在南园摸爬滚打这些年,如今一些事我若想做,并不难。若二皇子需要,兴许能够帮上二皇子。” 他和今今只身在汇城,在这里他无法伸开手脚,身边都是监视他们的人,怕是连消息送出去都难,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如此。 “您消失的这段时间,天城的形势必然暗中转变。我想眼下我比天城的人更能让你信任。” 二皇子眼睛眯起,“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他断然不会轻易就信了度堇,他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让他知道,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帮手。 “今今乃我妻主,为了她,自是不惜一切只求她安好顺心。” 二皇子看着他甘之如饴的样子,略带嘲意叹道:“一个乐伶竟也有一颗痴心。本宫曾经做的事你想必也清楚,不怕她怨你?” 度堇唇角微扬,眸光放柔,“她不会。” “度堇?” 孟今今的声音响起,她以为度堇在外面,在院外找他。 “若无别的事,告辞。” 度堇转身开门离去,在院中唤孟今今。 孟今今走回院里时,凡八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探头往里瞄了眼,感觉他比起他们来时的样子,二皇子表情似乎有点沉郁。 “要走了吗?” “恩。”将将要和二皇子对上眼的时候,孟今今迅速收回了视线,“曲婆想睡会儿。” 度堇帮她戴上兜帽,“我们回去吧。” 一百二十四 “你刚刚去哪儿了?” 度堇牵起她的手走出院子,“边走边说好吗?” 听他这话,孟今今知道他是找二皇子谈了什么。 两旁树林银装素裹,但来去孟今今都没有观赏的心情。 走了段路,孟今今忍不住道:“为了我你许了他什么对吗?” 度堇停下,歉声道:“今今会生气吗?他曾经害了你,我却要帮他。” 一如他所想,孟今今当然不会生他的气。 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后反握住他的手,想着还把度堇牵扯进来,糟心的很,“要是没有我,你也不用为他做事。” 她顿觉二皇子就是阴魂不散,不知何时才能摆脱他- 孟今今因二皇子过得不顺,天城的栾子觉走镖时遇上了劫匪受了伤,留在家里养伤。 栾子书自是不会让他独自一人待在东侧巷,将他接了过来。 栾子书明显感觉栾子觉自上次从汇城回来后,有些细微的变化,也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只觉他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时常走神。 这次受伤,听闻对方只是寥寥几名劫匪,栾子觉则是说是前夜没有休息好,分了神。 但以往,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这日他从学生家中归来,在路上听到熟悉的声音,回想一番,恰是镖局的人,栾子觉曾带他回来用过几次饭。 栾子书想探听些栾子觉的事情,却没有问出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那在汇城他可遇上了什么事?” 他下意识就问了出来,潜意识里感觉应是在汇城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上回同栾子觉一道去汇城的镖师道:“没有啊,路上顺顺利利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是最后一回他都比我们晚了一日回程,说是找的人不在家,后面为了追上我们,染了风寒。” 这件事栾子觉没有和他说过。 栾子书压下心绪,道了谢,让小佑把刚买的点心送给他们后,与他们分开了。 路上他心神不宁,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小觉为何要瞒着他? 他捂上胸口,第一个念头是担忧今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随即又安定下来,小觉在那之后再也没去过汇城,走的也都是近镖,若真有什么,他定会再去的。 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未到家中,迎面遇上了刚出门的栾子觉,说友人迁居他要前去庆贺。 栾子书知道小觉即决定要瞒着他,他从他口中绝对问不出什么。 他牵出抹笑,“莫要饮酒,早些回来。” 栾子觉应了声便走了。 直到听不见栾子觉的脚步声,栾子觉才提步,他不由问起小佑,“小佑,近来你可觉得小觉有不寻常之处?”他看不见,有许多东西注意不到。 “啊?”小佑茫然不解,回头朝小觉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夫郎为何这么问啊?” 栾子书摇摇头,缓声道:“我只是随意问问,你想想。” 小佑挠着脑袋想了想,但栾子觉看着不好相处,他在他面前都战战兢兢,与栾子觉没说过几句话,“我,我平日都不怎么敢看栾小朗” 栾子书失望地叹气,小佑连连道歉,他安抚道:“没事。小觉就是这样,你别怕他。” “是是,小佑明白。那要我帮您看着吗?” “不用了。忘了这事吧。”小佑冒失,小觉又心细,到时想必会察觉。 “是。” 主仆沉默走了段路,小佑还在绞尽脑汁尝试找到点栾子觉的异样。 “啊。”小佑想到了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不准是自己多想,犹豫着要不要说。 栾子书看出,让他尽管说,他自会思量。 “我有两次无意看向栾小郎的时候,他都在看着您,好像有话要说。” 小佑这句话让栾子书想了一下午。 天色渐晚,栾子觉才回来,但却是喝了酒,且喝得酩酊大醉。 送栾子觉回来的人讪然说道栾子觉被几个不懂事爱闹的拉去,他发现的时侯栾子觉已经这样了。 小佑扶着栾子觉进了厢房,忙活了一通,去了厨房煮醒酒汤。 栾子书在床前坐着帮栾子觉擦着脸,果然他心里藏着事。 栾子书紧接着自责起来,有今今在身边后,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对小觉多有疏忽。 小佑端上了醒酒汤,栾子书扶起他,小佑上前喂下醒酒汤,但喝了几口,栾子觉便咳着撑着床沿吐了出来。 栾子书拍着栾子觉的后背,将他放躺下,却听他口中迷迷糊糊念叨着什么。 栾子书往下低了低身,只听栾子觉口中反反复复都在说着,“为什么我不可以。” 低喃的声音即便在醉中仍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却能从无法掩饰的裂缝中听出丝丝痛苦。 栾子觉的声音弱下,翻了个身后再无声响。 栾子书顿住,一边的小佑小声道:“夫郎,栾小郎好像有点难过。” 栾子书双眸颤了颤,直起身差小佑再去端碗醒酒汤。 听着栾子觉的呼吸声,虽然他并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可他蓦然回忆起孟今今去往汇城前捡到的小觉的玉坠。 而小觉又是在汇城见了今今,回来后才变了。 栾子书交叠在膝上的手紧握,更甚至之前的一些事情,此刻想来才觉其中的那丝异样。 小佑又端来了醒酒汤,栾子书坐了许久,小佑扶他起来时,他扶额身子晃了晃,“夫郎?!哪里不适吗?” 栾子书摆手,心乱如麻,他根本无法骗自己,否定这个可能。 一百二十五 曲婆虽信了曲经岑兴见拿不到房契便放弃离开了,但仍期盼着他们再来,即便是发生了那天的事情。 她不知他们住在何处,便要去姨婆那问问。算算时间,回来正好能赶在孟今今离开汇城前。 明日便是孟今今启程离开汇城之日,她与度堇准备进山同曲婆道别,但度堇午后在铺子里下楼时崴了脚。 待大夫看过后,倒不影响明日启程,路却要少走,于是孟今今独自去了山里。 曲婆没在山里,她避免了与二皇子见面。这回进山,她其实抱着想试探二皇子的念头。 实在是,她不相信二皇子会放他们走。虽然她到现在都没想出自己究竟对他还有什么用。 度堇说二皇子不会在此地久留,也不知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想着以后还要与其牵扯不清,孟今今只想叹气。 小院里空无一人,曲婆还没到家,二皇子和凡八不知所踪。 孟今今一个人在院子里等了会儿,找找二橙。 她绕到屋后,忽地抬头,凝神去听远处传来的动静。 是曲婆回来了吗? 孟今今跟着声响传来的方向走去,离声响更近些后,她才听出是打斗声。 前面是个小坡,她瞬间弯下身,猫着身往前走了几步趴在坡上,一点点往上爬。 孟今今小心捡来手边的松枝挡在脑袋前,露出半个脑袋。 眼前的竹林中,二皇子唇瓣鲜红,唇角溢出了血,靠着一颗青竹抬袖捂着嘴,胸腔震动。 孟今今上上下下扫了遍二皇子的身体,看到他腹部中了剑,鲜血已渗透了衣衫。 他身前只有凡八一人孤军奋战,而对方却有五、六人,凡八要护着身后的二皇子,又要对付敌人,有些吃力。 在为如何能彻底摆脱二皇子而烦虑的孟今今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 她观看了会儿,当机立断,跑肯定要跑。她没武功本就帮不上,况且,对方还是她巴不得摆脱的人。 孟今今缩回了头,可缩到一半时,她竟和二皇子对上眼。 这一眼堪比死亡凝视,孟今今吓得魂都没了。 二皇子看着那颗脑袋飞速消失在坡后,阴郁的眸色愈浓,这几日越看她越碍眼,早该杀了她! 孟今今心口跳得飞快,呆傻的纠结了下二皇子到底有没有发现她,一边起身跑了。 那冷飕飕的视线,没发现才怪。 孟今今跑了段路,又担心地停下了,万一凡八武艺高强搞定了那些人,或是二皇子的救兵来了,二皇子事后第一个就会找她算账。 孟今今懊恼地原地转圈,怎么就被他看到了! 她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心里不想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风险太大,孟今今决定回去再看看情况。 她再次趴上小坡,二皇子专心应对着随时会攻击他的人,凡八已一己之力解决了两人。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孟今今闭了闭眼,最终认命似地看了看四周,拿出帕子把脸蒙上,偷偷摸摸绕过了那帮人跑到了二皇子身边。 凡八看到孟今今出现,先是没认出,随后松了口气,“你带着殿下先走!” 孟今今没顾上看二皇子,搀着他走了几步,嫌他走的太慢,直接弯身背上他,扛起他的时候险些摔了。 “又回来了?”二皇子许是因为失血,声音发虚,他估计忘了自己刚才还想杀了她,面上表情缓和一丝,“本宫死了不正合你意么。” 孟今今吃力地背着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暗暗腹诽你以为我不想啊! 背着二皇子远离了那片竹林,听不到打斗声后她又跑了会儿,最后实在吃不消,跪倒在铺在泥地上,喘息不停。 背上的二皇子摔落在地上,吃疼地紧皱眉头,单手扶着伤处,忍痛地抽着气。 “起来。” 孟今今撑在地上还没缓过来,回头看二皇子才看到自己把二皇子给摔了。 那张阴柔的面容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薄唇却仍是红得妖异。 孟今今看他受苦的样子,掩饰地看向别处,感觉到一点点解气。 二皇子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想留在这被人追上?” 孟今今吸了口气,面无表情斜了他一眼,拉起二皇子的人胳膊放在肩上,“你背个人跑这么远试试。” 二皇子讥笑,“本宫从未见过比你更弱的女人,你倒还有脸说。” 孟今今背起他开始小跑,想到自己不仅甩不开他,受的累还是为了救他,这人还百般嫌弃自己,忍无可忍,“你以为自己很轻吗…我也从未背过你这么重的男人。”她的确从未背过男人。 孟今今走动间,他的伤口一直被碰到,发出闷闷的声音,但他并未有恼怒的样子,气息呵在她的脸侧,弄得孟今今浑身不自在。 “本宫再重,也是你无能。” 孟今今已经没力说话,二皇子这时抬手往上山的山路一指,“往那走。” 一百二十六 孟今今扶着一棵树,当即只想扔了二皇子。 “往、下行吗?” “你说呢?” 二皇子搂上了她的脖子,受伤的虽是他,但语气听着幸灾乐祸,“你当我们在游玩恩?” 孟今今看着那上坡,背着二皇子往上走,走到后面开始四肢并用。 孟今今动作大的没丝毫顾及二皇子的伤势,她以为二皇子又要啰嗦,但他搂着她的脖子,倒还算安静。 两人的对话就那么四句, “快到了吗?” “没有。” “还要多久?” “早着。” 孟今今又一次问完后,发现自己到了一块平地,已经到了山顶。 “”她怎么会以为这人会如实回答她傻傻的费力气去问? 她累趴在地,背上的二皇子压得她呼吸困难,好在他自觉地翻身躺在了她边上。 两人都在喘着气,一个趴着一个仰面躺着。 孟今今偏着头,眼前的二皇子闭着眼睛,他流了不少血,连唇色都淡了几分,肌肤如雪,乌亮的青丝散乱在他面上,颤动的长睫,被冷汗浸湿的乌发,竟有分羸弱之感。 但藏在这皮囊下的灵魂可恶至极。 见二皇子睁眼,她闭上眼装死,实在是因为她连转头的力气都没了。 二皇子就这么看着她,从她潮红的脸颊,鼻尖上的汗珠,脸颊边同样被汗湿的头发,一缕横在她面上的青丝,鬼使神差地抬手想将它拂去。 指尖微动,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掉头逃跑的时候,他本以为她要赌一把。 “胆子真小。” 二皇子声音又恢复平常懒洋洋的样子,嘴上如是说到,但心里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殿下您小心血流尽而死,省些力气等人来救吧。” 二皇子倒没有被触怒,看她被气急的样子,唇角轻勾。 孟今今话音刚落,丛林就闪出几个人影,发现了二皇子后,几人慌慌张张搀扶起二皇子,余下一人扶起了孟今今。 看到前面被背着二皇子仍健步如飞的影卫,孟今今安慰自己,她的身子是天生体弱没法和她们比。 往深处走去,一座竹阁若隐若现。 孟今今坐在楼下,门口站了两人守卫,二层屋内有人在救治二皇子,其余几人都离开去支援了。 等她们带着受了重伤的凡八回来后,孟今今也休息够了,想着既然安全了,她也可以走了,可门口的守卫拦下了她,说要等二皇子醒来。 孟今今这才知道二皇子晕了,她看了看天色,要回去的晚了,度堇该担心了。 孟今今在屋里踱步,二皇子刚才那样子看起来应该是能活下去,要是没醒过来,这群人会不会找她算账?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门被打开来,守卫告诉她可以走了。 这意思是二皇子醒了。 虽然有点遗憾,但总算能走了,孟今今舒了口气,离开屋子时,脚下停了停,看向一边的守卫,“我可以见见二皇子吗?或者劳烦这位jiejie帮我说一声明日我要回天城。” 今天这一出搅得一团糟,她正事都还没问。 守卫让她等着上楼去询问,很快就下来了,“殿下睡下了。” 那就是见不着了。 反正二皇子是知道了,若她明天能正常离开,那应该就是放她走了。 二层竹窗敞开,二皇子长发披散倚在窗边,影卫拿来大氅披在二皇子身上,弯身退下。 他拢着前襟,眼眸盯着那道走在竹林中的倩影,想是怕家中有人担心自己,步履略快,走得干脆利落。 孟今今若是此时回头,就能瞧见二皇子阴暗的脸色,如乌云密布一般。 下山前她再去了趟曲婆家中,她也已经回来了,二橙也在。 二皇子即被发现了,估计很快就会离开了。 她走了,曲婆便又要变回孤伶伶一人。 孟今今心里觉得二皇子不会管曲婆,又担心二皇子的事会殃及她,想劝她和自己离开。 但曲婆还是没答应,告诉她,她姨婆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家里的孩子太忙都顾不上她,她要搬去与她同住了照顾她。 曲婆有了打算,孟今今便没再说什么,留下了自己在天城的住址,让她有事一定要去找她。 翌日晨昏拂晓,曲婆依旧还是来了,在城门外等候他们,送她和度堇离开。 孟今今望着城门口的老妇人,毕竟相处了数月,心里生出了些不舍。 度堇靠了过来,帮她揉着酸疼的腰背,“以后可以去看看她的。” 孟今今恩了声,又看了看城门,“在想什么?” 孟今今摇摇头,侧头看着度堇,她只是在想来之前她没料到会发生这么多事。 马车走了一日一夜,孟今今才放下心来,二皇子应该是真放了她了,虽然是暂时的。 度堇则有些意外,到了这个地步二皇子仍没有要他做什么。是不会轻易信他,还是他原本真的并无目的?